来源于“互联网那些事”

前不久，泰国天丝医药保健有限公司（即泰国红牛）表示收到一份最新的判决书。

判决书显示，2022年10月31日，吉林高院就泰国天丝针对中国红牛旗下的红牛维他命饮料（湖北）有限公司、北京红牛饮料销售有限公司、北京红牛饮料销售有限公司吉林分公司侵害红牛商标专用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一案，做出一审判决：三家企业立即停止生产、销售“红牛维生素功能饮料”，立即停止使用含有“红牛”字样的企业名称，同时连带赔偿原告泰国天丝3000万元。

并且，天丝称“目前，包括京东、天猫、中石油、中石化、沃尔玛等在内的主流线上线下渠道都已经全面下架了华彬集团（即中国红牛）生产的“红牛维生素功能饮料”。

于是“中国红牛被禁止生产销售”的话题随即登上多个网络平台热搜。

中国红牛反击称，“这是虚假信息，中国红牛生产和销售一切正常，热炒一审判决结果，存在故意引发公众误读的嫌疑”“是网络水军又一次大规模造谣引流、恶意抹黑中国红牛”。

2016年商标侵权案开始，天丝红牛与华彬红牛的诉讼、争议就没断过。

站在天丝红牛的角度，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针对“李鬼”的商标打假。

站在华彬红牛的角度，十年种树无人问，一朝桃子成熟，有人忙不迭地来摘果。

而站在消费者角度，功能饮料市场再也不是红牛一枝独秀的时代，中泰红牛的争议因何而起，又会走向何方……

1. 三大派系，生出两大“宿敌”

抛开“红午”“RadBull”等盗版商品不谈，市面上有售的红牛产品主要分为三大派系。分别是天丝医药创立的泰国红牛、背后是华彬集团的中国红牛以及疯狂冠名极限运动的奥地利红牛。

上世纪80年代，尚没有成为奥地利首富的迪特利希·马特希茨发现了泰国当地蓝领工人会喝一种名为“Krating Daeng”（即泰语的“红牛”）的饮料，用来在通宵熬夜工作时消散疲劳感、提神醒脑。

看到商机的他找到红牛的创始人——泰国天丝医药的许书标，合资在奥地利设立了红牛股份有限公司，两人分别持有49%的公司股份，余下2%归许书标长子许书恩。

1987年，在泰国红牛基础上改良的奥地利红牛开始正式推向国际市场。

亚洲、欧洲、北美……截至2018年年底，红牛已进入171个国家与地区，足迹遍布五大洲。同年，在英国知名品牌评估机构Brand Finance发布的《2018全球最有价值的软饮料品牌25强》中，红牛位列第三，排名仅次于可口可乐与百事可乐。

就这样，泰国红牛扎根东南亚市场，将国际业务交给了奥地利红牛。而中国的红牛业务，则需要严彬开启。

1993年，生于海南的泰籍华人许书标回到海南，希望在中国建厂生产销售红牛饮料。

可泰国红牛的中国梦并不顺利。

一来红牛饮料的配方含有部分管制成分，所以许书标的外资独资公司无法获得生产批文；二来当时的“斗牛”的图案商标已经被浙江金华斗牛公司注册，红牛商标无法注册，海南红牛工厂自然无法投产。

后来许书标与华彬集团董事长严彬达成合作，泰国红牛、泰国天丝集团与华彬集团在中国合资成立了中国红牛。

中国红牛将调整后的红牛配方提交到原卫生部获批，至此红牛的“维生素功能饮料”有了生产许可。同时，中国红牛的股东之一买下了“斗牛”商标在32类果汁、汽水、牛奶茶上的“商标所有权”，商标障碍也不再存在。

泰国发明红牛，中国和奥地利分别引进红牛进行本土化生产，三方合作下，“红牛”助力许书标、严彬、马特希茨都成为富甲一方的传奇大亨，三位大佬也让“红牛”的品牌价值水涨船高。

直到2012年红牛创始人许书标先生去世，三大派系岁月静好的局面逐渐被打破，尤其是泰国红牛与中国红牛之间开始了数十年的纠纷与纠缠。

红牛的官司，剪不断理还乱。

1. 中泰红牛之争

2016年，天丝医药宣布当年与中国红牛签订的20年商标许可合同已经到期，不再续约，意味着华彬集团不能再生产销售红牛商品。

在天丝眼中，合同到期是事实，华彬集团用新公司转移业务与利润成为了过往积怨，中国能量饮料的广阔前景是天赐良机。

对此，华彬集团自然不服。

在华彬眼里，一方面，红牛的原始配方固然是泰方提供的，但红牛在中国的成绩地位离不开华彬的辛苦打拼与庞大投入。

据公开数据，截至2016年底，中国红牛及相关方广告宣传费用累计投入达 122.4 亿元。在东鹏上市答谢晚宴上，东鹏饮料创始人林木勤就曾说到，感谢严彬将红牛引进中国，培育了第一代国人对于功能饮料的认知，推动了整个品类的发展。

另一方面，红牛业务已经成为华彬难以割舍的现金牛业务，2016年之前，中国红牛的年销售额能达到230亿元，泰国天丝还没有布局中国市场时，红牛在国内功能饮料市场份额能达到87%。

最重要的是，中国红牛方称1995年11月10日与泰国天丝签署的是《50年协议书》。只是当时为保证工商登记成功，按照惯例将经营期限调整表述为30年，后最终获批的中国红牛营业执照规定的经营期限是20年。

但不管怎么样，“红牛系列商标”的所有权让天丝红牛占尽法理。主动出击的天丝红牛一边状告中国红牛商标侵权，一边对中国红牛的上下游生产商经销商发起诉讼，夹杂着中国红牛的上诉反击，中泰红牛双方成为公堂常客。

经过双方多年诉讼，2020年12月，天丝医药发表声明称，最高人民法院终审驳回中国红牛上诉，维持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作出的一审判决，终审判决再次明确“红牛系列商标”权属归天丝医药。

作为一桩历时数年的知识产权案，或许到这里就画上句号了。2021年世界知识产权日时，这件中泰红牛商标案还被选为最高人民法院公布的十大知识产权案例及 2020 年度北京法院知识产权司法保护十大案例。

可中泰红牛双方的仗还没打完。

2020年12月时，因未能提供 50 年协议书原件，中国红牛被最高人民法院驳回了上诉，时隔一年多，中国红牛竟然又把《50年协议》找到了。

2022年2月23日，中国红牛在官网发布《关于中国红牛50年<协议书>原件的声明》称，近日，中国红牛已经取得该协议书原件。

这份50年协议书第一条就约定了“只有中国红牛有权在中国境内生产、销售红牛饮料”“泰国天丝不得在中国境内生产或承包给其他公司生产或销售红牛饮料同类产品”。

过往节节败退的中国红牛开始有了翻盘的底气。

4月20日，泰国天丝集团拿出吉林高院和黑龙江高院关于红牛商标案的两个一审判决后，“中国红牛被禁止生产销售”一度被推上热搜。

23日中国红牛回应称，生产销售一切正常，不实信息上热搜是网络水军抹黑，依据五十年协议，泰国天丝无权在中国经营红牛饮料。

泰国天丝又于4月25日发布声明反驳：“‘五十年协议’不是华彬集团实施侵权行为的借口”。

中国红牛4月26日再次发布回应，在官网上“十问泰国天丝”否认“商标侵权说”……

1. 公堂之外，没有赢家

公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公堂下抢占市场的动作是一点也没少。

中泰红牛各自准备了自己的“Plan B”。

泰国红牛方面，2012年就设立了自己新的代理公司——广州曜能量饮料有限公司。

2019年6月份，天丝医药将广州曜能量的“曜能量安奈吉”功能饮料变更为“红牛安奈吉饮料”，外观上与中国红牛金罐无异。

2019年年底，天丝又宣布将原装进口红牛引入中国市场，即“红牛维生素风味饮料”，用“风味”两字取代中国红牛的“功能”两字，消费者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区别。

泰国红牛的分销交给了普盛公司，而普盛公司现如今的法定代表人正是曾经的中国红牛总裁王睿。

左边三罐为泰国红牛系产品/图源什么值得买@黄昏百分百

不少网友反馈“风味饮料”不如“功能饮料”提神醒脑，或许泰国红牛察觉到了风吹草动，迅速推出了“红牛维生素牛磺酸饮料”，主打的就是一个功效强劲，每罐牛磺酸含量比其他产品更高。

虽然在“禁止销售”的热搜下，中国红牛及时作出回应了，但泰国天丝强势的主权宣告并没有给中国红牛多少机会。

2020年红牛安奈吉的发布会上，天丝集团CEO许馨雄在面对媒体采访时强调要“让我们授权的红牛产品成为市场上唯一认可的正宗红牛”。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有关“红牛”的五个百度百科词条中，没有一个是属于中国红牛的。

在电商渠道，也寻不见华彬红牛官方自营店的踪影。

至于华彬这边的“Plan B”。

前不久的第三届消博会上，华彬带着旗下运营的国际品牌VOSS、唯他可可天然椰子水及战马能量型维生素饮料等亮相4号展馆国际和时尚生活展区。

这几年，一方面，华彬推出红牛竞品——同为功能饮料的“战马”；另一方面，华彬并购挪威高端品牌VOSS后在中国市场推出全新的水品牌——VOSS芙丝。

只不过连进口的依云都知道降价，VOSS芙丝“高端矿泉水”概念难让大众买单；唯他可可在众多椰子水品牌中艰难求生；战马更是不能撑起华彬反击泰国红牛的期望，在功能饮料市场上籍籍无名。

华彬的失意并不意味着天丝有多得意。

在狙击华彬红牛的战术上，泰国天丝无疑是成功的，但天丝也仅仅止步于用低价策略拿下华彬开拓的这一块中国红牛市场了。

某功能饮料的经销商提到，相比新生代能量饮料品牌的受众扩展到了90后、00后的年轻消费者，红牛受众多为60后、70后、80后。

在中泰红牛拼命的这几年，原本属于“红牛”的市场迎来新对手的蚕食。

“累了困了，喝东鹏特饮”“年轻就要醒着拼”的东鹏特饮、“喝乐虎，替身抗疲劳”的乐虎等红牛替代品开始了洗脑式广告营销，便利店货架或冷柜里的咖啡成为白领们提神抗疲劳的首选，各大品牌的电解质水也成为功能性饮料的新顶流。

可口可乐有魔爪，百事有佳得乐，元气森林、农夫山泉等也带来了大魔王、外星人、维他命水等年轻产品，功能性饮料的高利润属性决定了这一市场注定会腥风血雨不断。

而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赞助极限体育的奥地利红牛也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卖饮料的业务，在中国市场上蠢蠢欲动。

和极限运动绑定的营销形式深受乃年轻人喜爱，和金罐迥异的蓝罐包装也让他免于中泰红牛的战火。不过自从2019年签约下谷爱凌，奥地利红牛在中国市场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动作。

中国红牛的商标官司，也很难说不是奥地利红牛的前车之鉴。

中国红牛宣布自己取得了一季度开门红，泰国红牛称自己秉持着“立足中国，回馈中国”的宗旨、加速“中国本土化布局”，希望这不只是他们“缺什么补什么”的营销策略。

参考资料：

中国经济周刊：严彬的红牛保卫战

中国食品工业：红牛商标世纪之战搅动功能饮料市场

经济观察报：天丝集团 CEO 许馨雄：商标之外的红牛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