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月下旬，南充市火锅协会突然发出一封举报信，称美团把佣金从疫情初期的8%（由商家自己配送）提到20%（由平台配送），且要求商家参加平台优惠活动，把商家逼到死路。

商家和平台都有各自的考量，不过，裂痕非一日之功。上海的一位吃货周小姐告诉【商业街探案】：一些心仪餐厅在本地团购公众号的优惠力度比美团、大众点评更大，比如上海红辣椒的纸包鱼套餐，之前周小姐一向都是在大众点评购买88块的团购券，里面包含一份纸包鱼，一个绵绵冰，但在一个本地团购公众号上增加了一道鸡丝凉面，其他菜还能有多个选项……最重要的是，要是成为他们的达人（即分销团队），分享优惠连接还可以赚取佣金。

其实不光是红辣椒，还有像全聚德、角屋、辛香汇、曾经的网红品牌麻省理工烤鱼、ALAMI等多家知名餐饮商户都在本地团购公众号上设置了额度较高的优惠。在疫情前，就已经“偷偷”翘着美团们的墙角，但本地团购们劣势也很明显，疫情是不是个弯道超车的机会，真不一定。

比起今天的美团，它们更像真团购

上海静安区某钢管厂串串店的老板告诉【商业街探案】，他们已经不在大众点评做团购优惠了，原因居然是大众点评的影响力太大。

老板的逻辑是，同样的套餐在大众点评带来的客户可能比联联、享库存加起来都多，但也正是因为影响力太大，所以不敢轻易做活动，特别是长期活动，因为可能让消费者觉得该店的价格就应该是低廉的，继而影响到店面的客单价。

另外有一个原因是，在大平台上了套餐后，不但有扣点，还要花钱买流量和推广，不然上了套餐也不好卖，但小平台就不用花推广费，何乐不为，此外，该老板和周小姐一样，也看中了本地团购的达人返佣系统。

联联周边游是本地小团购中规模相对较大的一家，其产品总监赵灵（化名）告诉【商业街探案】：公司在2019年发展不错，原因是“时机对了”，曾有老板亲口告诉她：“如果你们早一年或者早半年来找我，我肯定不跟你们合作。”

联联周边游（以下简称联联）创立于2014年，本来聚焦在旅游市场，但并不成功，于是在2016年扩充品类，重新定位到本地生活，在餐饮领域开始发力，赵灵告诉【商业街探案】：“你去哪儿做推广都要花广告费，而且商家看不到转化率，联联的模式很直接，商户提供一个85元的套餐，联联售卖90元，这5元就是联联的收益来源，除此之外商户不需要再付任何费用。另外，消费者购买后不能退款，也保证了商家的利益，这两年大平台的补贴战停止，扣点提高，越来越多的商家开始找我们了。”

目前，除总部成都外，联联在北京、重庆、西安、贵州、武汉、昆明等地均开设了分公司。

本地团购发展很快，成立于2019年的享库存是联联在上海最大的对手。

享库存的产品经理李丽（化名）认为，他们和大众点评最大的区别是消费场景完全不同：“大众点评是消费者想要去某个地方消费的时候，才会打开的App,而我们在朋友圈，消费者看到这个很便宜，才会去购买。另外，我们是真正的团购，也就是爆品抢购平台，比如优惠套餐说卖1000份就卖1000份，消费者要抢。大众点评需要抢购的优惠，比如霸王餐是针对高权重的，真正能拿到的普通用户并不多。”

曾经在多方餐饮平台工作过的刘宇（化名）认为，大众点评、美团已经变成了流量型消费，即考察的是能给一个餐馆带来多少流量，然后又有多少转化，而本地团购现在已经是推荐性消费，也就是餐饮领域的拼多多。

有传销争议的三级分销

刘宇认为，联联推广模式的灵感来自拼多多和安利。

在某代理招商网站，一篇作者为”联联周边游”的《联联周边游分享达人赚取佣金攻略》显示，联联的达人体系分三个级别：

每位达人分享出去的链接或海报，只要其他人点开过，就实现自动永久绑定。该客户即便到公众号购买产品，对应分享达人也仍旧自动结算享有对应提成，但小达人只有转发售卖权限，售卖后享有直卖提成。

达人向联联客服申请到二维码，并绑定20个下级达人后，就可成为中达人，中达人的好处有三个：

1、直售提成大幅增加：如小达人时售卖一单的提成是35元的话，成为中达人后，同样一单，售卖提成一般就会增加为55元左右（大致比例）；

2、可拿下级销售业绩的佣金：下级直售提成如果是35元的产品，那自己佣金比例一般有20元左右；

3、如果下级达人还发展了下级，那自己就是大达人，大达人不仅拿下级销售业绩的佣金，还拿下下级达人的销售业绩的佣金。

对这样一个三级分销体系，连联联自己人都不否认有传销嫌疑，赵灵告诉【商业街探案】：“我们目前使用的方法或许是很像传销，但是他本质上并不是传销，因为传销其实是没有实际产品的，而我们不仅有实际产品，并且这样的产品对消费者来说也是实在的福利，况且我们也和拼多多的强制性有区别。”

一位赵姓律师告诉【商业街探案】：他也认为联联的分销模式目前不会有太大问题，只要是真实交易，摊子别太大就行，但问题在于，这种分销的模式比较容易变成传销或者非法集资。至于边界在哪儿，有几个标准：

1、 是不是有真实合法的交易内容；

2、 分销对象的范围是否是仅限于亲朋好友？分销范围是不是过大？

3、盈利率或者公司宣传的盈利率是否远高于正常水平？

李丽则认为联联的三级分销过于危险，已经属于法律的擦边球，至于享库存，采用的是二级分销的方式，只有两级会员和会员邀请的达人：

享库存的会员分为4个等级LV1、LV2、LV3、LV4，通过好友享库存邀请码注册成功即可成为L1，再邀请10个及以上好友注册就成为L2,30个及以上成为L3,80个及以上成为L4。L4可以享受团队奖励，比如团队销售额在1万元会有100元奖励，20万就有2000元的奖励。

除了传销嫌疑外，客户体验也有隐患

一位消费者告诉【商业街探案】，她很不看好联联，因为此前在联联因为朋友推荐团了一个美发项目，预约之后跨越半个城区去到店里，美发店负责人跟她玩文字游戏，直接告诉她项目只有洗头，其他要另外加钱，因为钱不能退，加上跑了太远，最后还是加钱消费了。 自此之后了，再没用过联联。

赵灵解释：“联联最初设定购买后不能退，其实是为了维护商家的利益，但如果真的不能用或者出现欺诈现象，核实后是可以操作退款的，当然我们也在找一种更平衡的机制。”

作为联联的对手，享库存的李丽告诉【商业街探案】：“所谓的不能退款，其实就是因为三级佣金已经被分出去了，就是你这一秒买、我下一秒就能够已经把佣金都分给上面推广的人了，就算退你了，也会收个手续费，就是销售佣金。”

李丽还指责了联联的站点模式，她指出联联每个站点的法人都不一样，如果哪个站点出了事儿，直接砍掉就行，所以售后体验并不好，偏偏联联不太挑商家，消费者要投诉的地方就多，但是要找到负责相关站点的客服就非常困难。同时，她还指出联联不给员工上社保。

赵灵则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她回应：“公司对于商家的选择和签约都是有标准并且严格的审核，不优质的商家我们不会合作，再说站点问题，我们确实分站点运营，但公司在统一把控，至于客服问题，找到我们有很多途径，比如公众号、客户收到的购买短信等等。至于社保问题，纯粹故意抹黑。”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在联联和享库存还没分出“对错”的时候，疫情来了，他们又共同面临着转型的问题。

目前，本来以餐饮为主旅游杂货项目为辅的联联似乎暂时摒弃了餐饮团购， 在联联的公众号推荐上，1月14和1月21日的推荐还有少量的餐饮团购卷，到了2月的时候，因为各个地区的严控，各大餐饮关门。联联的优惠重心变成了五花八门的杂货，有大米、消毒液、打底裤、水果、甚至还有猫粮、“优酷会员年卡99元，季卡29元。”。

而享库存的重心似乎依然在餐饮上，“全聚德 10公里内免费配送|158元精品烤鸭套餐”“查厘士 11家门店外卖到家| 128元双人餐”“蘭庭·炉端烧·酒 上海顺丰冷链免费送到家|158元3-4人餐”等外卖活动套餐相继上线。除了不少延期使用的餐饮团购卷以外，库想生活上海地区在2月20日的推荐来看，8个推荐有6个餐饮相关项目，其余两个则是一次性手套和消毒液。

从事餐饮行业的周先生分析：“原本联联就是做旅游的，后来才转做的餐饮小团购，当他发现餐饮乏力的状况以后可以相对轻松的转换营业重心，但这是否利于他们在消费者心中的定位，存疑。当然，不转型可能活都都不下去，只是本地团购根基还浅，他们餐饮外卖、食材配送、口罩消毒液终于还没办法和美团饿了么、每日优鲜、淘宝京东相比，最终还是要等疫情过去，餐饮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