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联商专栏

撰文/老刀

编辑/蔡建桢

若论为人处世，商界滚打，董宇辉跟俞敏洪比起来，可能不啻于江湖新人之于一派宗师。

举一个例子，2001年8月，俞敏洪收到王强郑重其事的辞职信，提出辞职、退股、离开新东方。随后，徐小平和包一凡也递上辞呈，要求辞去董事职务。俞敏洪极力挽留，他表示，如果能以他的离开换来新东方的发展，他愿意辞职。

徐小平和王强认为，俞敏洪曾把《三国演义》翻来覆去读了10遍，老俞能忍能让，权谋之术无人能及。据《俞敏洪新东方风暴》一书的描述，王强哭求俞敏洪，“烧掉《三国演义》，哪怕去读《水浒传》，也可以成为宋江”。

直到2006年新东方在美国上市，终于也迎来了中国合伙人王强、徐小平与俞敏洪的“分手”。据称，当时徐小平离开新东方时，套现40亿，在几年之后徐小平凭着这笔巨额财富与王强共同成立了真格天使投资基金。

2021年11月7日，在“双减政策”之下，俞敏洪向贫困山区学校捐赠了八万套课桌，一时间媒体圈纷纷撰文称，俞敏洪在K12教培赛道上“体面退场”。

这一次之于董宇辉，老俞再一次“体面”了一把。1.4亿之于当初分给“中国合伙人”的40亿不算什么。但是，接下来，“痛苦”的董宇辉能否“飞得更高”，恐怕就没那么确信了。

01

董、俞体面分手

据东方甄选内部员工表示，其实他们内部早就知道董宇辉要单飞了。

7月25日晚，东方甄选的一纸公告刷爆网络。公告显示，董宇辉将以7658.55万收购与辉同行100%股权。这意味着，与辉同行将脱离东方甄选体系，董宇辉成为与辉同行的实控人。

按照出售事项，收购款中的3829.273万元须于出售协议日期起计30个营业日内支付；剩下的3829.273万须于出售事项完成日期起计10个营业日内支付。

据东方甄选的财务数据显示，自与辉同行2023年12月22日成立至2024年6月30日，公司的除税前溢利1.88554亿元，纯利1.41414亿元。俞敏洪在自己的公众号发文称，“与辉同行自成立以来获取的全部收益包括全部利润，东方甄选分文未取，全部留给了宇辉和与辉同行，支持他们继续发展。再次感谢宇辉为东方甄选的发展做出的卓越贡献！”

也就是说，俞敏洪不仅把与辉同行还给董宇辉，还送了1.4亿元。要知道，与辉同行公司一开始是由东方甄选100%控股，该公司的所有净利润应该属于股东所有，董宇辉作为原与辉同行的员工，其收益是按照约定的“工资部分”。按照俞敏洪此前的承诺，董宇辉可以得到与辉同行净利润的一半分配。如此计算，董宇辉给与辉同行打工的收入为7000多万。

事实上，自从与辉同行脱离东方甄选独立运营之后，虽然东方甄选100%控股，但两者早已“貌合神离”。据腾讯深网报道，与辉同行自2024年1月9日开播以来就没有采用东方甄选的自营产品，而是选择带货第三方商品。与辉同行内部人士表示，“不卖东方甄选自营产品是董宇辉老师拍板决定的。”

从东方甄选到与辉同行，再到这次彻底交出股权，俞敏洪算是了了一块心病，其在公开信中表示：

“大概在3月份左右，我和宇辉多次见面，一起不断探讨后续的发展方案，觉得我们所面临的外部和内部的复杂环境，不仅会使公司经营陷入困境，也对个人和公司的长远发展造成伤害。为了确保与辉同行有更好的发展舞台，避免业务冲突和舆论纠葛，我们俩经过反复磋商，最后决定到财年结束(5月31日)之后，我去请求董事会同意，把与辉同行的股份100%转让给宇辉本人。”

这段话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强扭的瓜不甜，你成立了一个与辉同行，东方甄选的处境就很尴尬，我虽然控股，但你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打工心态。我要这100%的股权还有何用，还不如彻彻底底分手，双方各奔东西，反而轻松。

02

不想“当网红”的董宇辉

随着爆红，近年来，董宇辉也遭到了不少的责难。6月15日，“与辉同行”山西行文旅直播结束，网上即有质疑之声，称董宇辉在山西永乐宫直播拍摄殿内壁画，而这对于游客是明令禁止的。山西省永乐宫壁画保护研究院于6月17日对此回应称，“经审批在监督下予以拍照摄像”。

在山西行之前，“与辉同行”河南行、湖北行均被网友质疑认为董宇辉“排场大”、“搞特殊”等。

董宇辉的人设，尤其在他那些数以亿计的“丈母娘”心中——一个有内涵、有文化的知识分子形象，而不是带货主播，不是商人，更不是“推销员”，这样的人设一定要牢牢树立。

今年6月9日，董宇辉在一个电台节目中，深深表达了“带货”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巨大痛苦，甚至表示“不干了”。

在《我爱我，很棒》户外电台中，董宇辉在节目中坦言：“我不能肯定地说我爱自己。至少我现在生活状态没有那么放松，我很难说我享受现在生活。除了前段时间在海南待了几天，每天能自由地呼吸，那几天我感觉我都会笑，但平常在工作状态下确实很少笑。”

对于“网红”这个称呼，董宇辉表示非常反感。你可以说(我是)下岗教师，或者其他任何一个词都行。英语中网红被翻译成“celebrity”，它不是一个褒义词，通常都是做一些非常蠢的事情，然后去吸引眼球的，我很拒绝这两个字。

“我是非常抗拒卖东西的，实事求是，我到今天都不享受这个工作”，虽然觉得自己的工作有支撑意义，但没有喜悦，“可能本质上还是自己以前性格上的原因，过去职业的原因”。

自己没那么焦虑，但确实压力比较大，因为处于一种高度的精神紧张当中，所以睡眠特别差。“12点左右到家，洗漱完之后，12点半躺在床上开始吃前两颗安眠药，运气好的话能在2点左右睡着，运气不好的话会在3点左右吃后面几颗药，5点6点左右能睡着一会，一般就睡着一个多小时再醒来，就非常痛苦”。他坦言，每天睡醒之后就觉得，还不如不睡呢，一睡醒之后浑身更难受。

如此“痛苦”的董宇辉，让“丈母娘们”非常心疼。但是一些“人间清醒”的网友却表示，“太凡尔赛了”。就像马云当年说“对钱没兴趣”一样。董宇辉一方面挣着数千万甚至上亿的收入，一方面却抱怨说这份工作让自己很痛苦、“不会笑”，这多少有点让那些挣着几千块钱一个月的打工人们翻白眼。既然如此不喜欢直播，那为何不干脆去做个能让自己快乐的“英语老师”呢？

如今，与辉同行独立，董宇辉的身份不再是一个纯粹的主播，而成为一家公司的实控人，甚至是董事长、CEO，今后恐怕要更加“痛苦”。一些分析人士认为，董宇辉显然是个优秀的、侃侃而谈的主播，但是，作为一个创业者，恐怕不一定合格。作为独立公司的与辉同行，需要建立团队，设立制度，形成自己的运作体系，对外的商务合作，对内的公司管理，都需要专业人才，董宇辉不可能既是主演还是导演还能兼任制片和编剧。

另外，随着与辉同行的发展，公司壮大不排除“融资需求”，俞敏洪作为最佳投资人此次撤出，后期董宇辉会不会还需要老俞的支持？也许，只有真正体验了一把作为当家人和创业者的难处，董宇辉才会体会到俞敏洪处在他那个位置上的价值和意义吧。

03

东方甄选向何处去？

董宇辉与东方甄选的分手，很难说谁是谁非，谁对谁错，但是从长期的商业价值分析，恐怕是双输。董宇辉是优秀的主播，但不一定会成为优秀的企业家。对于东方甄选，董宇辉个人的价值和影响力太大，董宇辉名声大噪之后出来单干，也是人之常情。

从去年小作文事件之后，东方甄选显然已经意识到“去董化”的重要性。据称，当时东方甄选在网红模式和产品路线之间，东方甄选更坚定的选择了后者。这意味着东方甄选会继续弱化主播话语权，坚定地选择产品路线。

而失去董宇辉站台的“东方甄选直播间”粉丝虽有大跌，但依然保持了良性的“基本盘”，截至7月26日，与辉同行粉丝2150.9万，东方甄选粉丝2986.8万，而在“小作文”事件之前，东方甄选粉丝规模最大达3116万。从3100多万的粉丝下降到2900多万，东方甄选的基本盘并没有丢。

今年以来，东方甄选的股价整体大跌55.4%。为了稳定股价，7月25日董宇辉离职的消息公布后，东方甄选随即发布公告称一年期间不时在公开市场购回价值不超过5亿元的公司股份。

一些分析人士认为，刨除董宇辉，才能真实展示东方甄选的“企业价值”而不是“个人价值”。这一天迟早要来，东方甄选需要通过严苛的选品、优化供应链，进一步塑造自营产品的竞争力——而不是依赖于一个超级主播。真正的产品实力，有效的成本控制，恰当的营销策略才能让东方甄选更加稳固，更加可持续发展。

俞敏洪作为一个优秀的企业家，从这些年的其言其行看，不是一个狭隘的唯利是图者。所以去年罗永浩不怀好意地说俞敏洪“心胸狭窄，铁公鸡”，其本质可以认为是在“怂恿”董宇辉跳槽。如今看来，俞敏洪不仅把与辉同行公司送给董宇辉，还分文不取其净利，不可谓不大度。对比此前的李子柒、程十安等主播与MCN机构间的纠纷，董宇辉与俞敏洪以及东方甄选之间的分手简直堪称典范。

有网友称，事已至此，董宇辉的那些粉丝们“功不可没”，他们把董宇辉推向了独立的悬崖边上，现在的“丈母娘”们有多爱董宇辉，恐怕在以后的风浪之中就有多强烈的反噬与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