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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小供应商,苦等孙宏斌“白衣骑士”来

2023年03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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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融创回归正常,不仅是孙宏斌的梦想。更是众多中小供应商,向融创“讨得欠款”的最后希望。


作者|刘珊珊

编辑|杨 铭


“还是没钱,建议走起诉流程。这样也许会快一点。”

3月6日,追账1年多后,融创川渝区域重庆分公司相关对接人员给了老周如上建议。


整个2022到2023年,为了几万元供应商款项,老周无数次询问融创重庆方面,从“走完付款流程”、“安排付款计划”,再到风云突变,“没钱”,“再等等”、“建议上诉”,老周等来的只有无望。

1年间,融创从安排付款到“建议起诉”


“起诉建议”1天后,融创境外债重组问题迎来“曙光”。相关消息显示,相比去年12月计划将30亿至40亿美元债务重组框架方案,目前主要债权人小组已对融创进一步方案表示了口头支持。在完成协议签署后,融创中国拟在3月底前对外公布其债务重组计划。


这被解读为,融创风险化解取得了一定成果,有望加快走出困境,恢复正常经营。


截至3月19日,融创境外债务重组方案仍悬而未决,没有更多一步确切官方消息传出。而从此前融创公布的财报来看,至2021年底,其负债高达1.05万亿,负债率高达89%。


让融创回归正常这个“梦想”,不仅仅是孙宏斌的愿望,更是众多供应商和业主的愿望。问题是,这个梦想最终是否能够实现?


01

“讨债无门”的中小供应商


每一家大企业陷入困境背后,都会有更多生存困难的中小供应商。从恒大、国美到融创,都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很不幸的是,这三家“爆雷”企业,老周都曾有过合作,但最终都“踩坑”了,“2021年开始,三家企业就一直欠款,快两年了一分钱都没有付,也让我的小企业生存日益艰难。”


最让老周“后悔”的合作,是融创。


“融创找我主动合作是在2021年7月,彼时房产大环境已经很不好,恒大已经‘爆雷’,融创也被流言蜚语包围,但考虑到融创体量,以及在成渝地区销售额排在市场前列,甚至是第一,就合作了。”老周回忆。


更重要的是,融创集团董事长、实控人孙宏斌的豪言壮语,也给了老周信心。2021年底,孙宏斌在融创年度发布会上说:“除了我们以外,都有可能爆雷。”

融创和老周的合作项目,是为融创重庆都荟十里进行品牌宣传——这个宣称的“百万方时尚大城”,将引进融创太子孙喆一负责的融创文化旗下的阿狸IP,打造全国首座阿狸主题游憩式商业群(RBD),填补西南IP空白。可以简单理解为,这是融创重庆重点打造的文旅项目。


愿景如同昙花一现。随着2022年5月初,因为未能在30天宽限期内支付四笔美元债到期利息(7.04亿人民币),融创向债权人致歉,“官宣爆雷”后,阿狸IP是否继续打造已无更多消息。


彼时的老周,注意到了这个新闻。他与融创的合作,此前已经走完一系列细节流程,包括垫资推进完成合作,双方合同签署,合作汇报、开具并邮寄发票等等,按照融创对接人员2022年4月给老周的说法,已经走完付款流程,安排付款计划,“就等财务打款”。


迟迟没有等到款项的老周,意识到了不妙。此后,他开始在微信上,每隔一段时间就向融创对接人员“讨债”。


很快,融创方面的语气逐渐变化。2022年5月30日,当老周又一次“讨债”时,被告知“都荟项目融创已退出,已由合作方接手。”


不过彼时,融创方面也安慰老周,会向合作方推进付款进度,“按道理,这个项目的支付算好的。”

事实上,融创债务风险严重性早已外溢。除了能直接感受到的“诸多项目停工”,在融创内部,包含重庆、四川在内的川渝地区,曾是孙宏斌寄予厚望冲3000亿元的种子选手,但在2022年的融创内部,却被视为“融创爆雷元凶”。


老周并不清楚背后的种种变化,但他觉得,所有合作、推进、后续都是融创重庆直属部门直接负责——并非融创旗下某一子公司或关联企业,所谓合作方甚至都没打过任何交道,那么他唯一能讨债的,就是融创重庆。


最终,融创方面认可他的说法,是融创欠债,而非合作方。问题是,依然没钱付款。


“融创也说虽然是区区几万元,但也是我们垫资的辛苦钱。”老周说,他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没钱、很困难、再等等,或者以“资金被监管”为借口,直到现在“建议他起诉”。


事实上,像老周这样,因为融创付不出“区区几万元”而被拖累,甚至陷入生存困境的中小供应商,不在少数。


早在2022年3月初,就有媒体报道称,上海某供应商指责融创商票兑付违约,“连5万元都拿不出来”。


这并非个案,自2022年以来,融创商票逾期多次跳票、迟迟未兑付市场消息就不断传出——这些都在表明,融创流动性资金的窘迫,以及面临的巨大债务压力。


“我们是最脆弱的,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如今,老周对能否要回自己的款项,其实已经没有任何信心。


这是因为,对他们而言,所能做的,只有等待。从恒大到融创,地产暴雷声骤起后,一些供应商哪怕手握已经生效的法院判决,其实也很难收到款项,因为地产商仅剩的资产,早被置于各地相关部门严密监管之下,需要确保交楼。

老周对此也有感受。他的朋友购买了融创重庆渝北隐溪晓院的新房,本应在2021年12月30日就交付,但到今年3月止,上千套房屋都没有交付,整个2022年几乎处于停工状态,交付也无限期推迟。“今年1月初,当地媒体介入后,在当地相关部门推动下,该项目被纳入‘保交楼’名单,才看到了些许希望。”


02

艰难化债路,孙宏斌怎么走


的确如此。中小供应商之外,最无奈、最迫切希望融创回归正常状态的,还有大量购房者——2021年以来,在重庆、上海、河南等地,承载众多购房者梦想的融创多个楼盘项目,都陷入停滞、延期交付状态。


但让老周不理解的,是融创和孙宏斌方面,从未对中小供应商有过负责任的表态——融创爆雷后,孙宏斌就消失在公众视野数个月。就连2023年2月7日的融创股东周年大会上,电话连线的孙宏斌全程没有任何发言。


对“水深火热”的孙宏斌而言,很可能也没法给这些供应商给出什么承诺。


目前,融创财报只更新到了2021年底,2022年财报至今仍未更新。2021年,融创实现合同销售额5973.6亿元,融创中国负债总额为1.05万亿。其中,流动负债9379.12亿元,占比93.3%;一年内到期的短期债务有2351.47亿元,虽然比2020年末下降1.24%,但还是居高不下。


资本市场嗅觉最为灵敏。在2022年3月停牌前,融创股价已从最高点的46.2港元,断崖式暴跌到4.58港元,距三年前最高点,跌幅超过90%。

客观来说,孙宏斌也在全力自救——融创除了采取收缩战线、卖掉优质项目、促进销售回款、股权融资、出售贝壳股票等措施自救,孙宏斌甚至押上个人身家替公司还债。


但面对万亿债务压顶,上述项目盘活带来的现金流,看上去是杯水车薪。今年2月22日,因一笔仅661.75万元的商票,融创首次被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


项目盘活之外,对融创等地产企业来说,最大希望仍是通过轻资产实现“债务重组”——简单来说,就是增强境内外债权人的信心,也给股民看到一丝希望,从而在宽限期限内达成复牌指引并恢复交易。


融创申请的复牌日期是2023年9月30日,但在此前,孙宏斌必须走过艰难的化债之路。


境内债务上,今年1月,融创中国160亿元境内债务重组方案获得通过。这是近两年来继富力地产、龙光集团之后第三家成功重组境内债的房企。融创中国方面称,展期方案通过后,将有效缓解融创未来3至4年的流动性压力。

境外债务重组上,此前已有华夏幸福、富力、华南城、绿地、当代置业、荣盛发展等几家房企境外债务重组方案获得通过,而恒大债务重组方案没有通过。


融创境外债务重组方案最终能否通过,主要看孙宏斌给出的条件,能否打动债权人。毕竟,债权人需要考虑承担企业的经营风险,境外债权人会更加谨慎选择这一方式。据悉,融创债转股方案设置的前提条件是,要保证孙宏斌仍为公司第一大股东,且持有融创中国重组后至少30%的股权,确保孙宏斌对融创中国的控制权。


03


孙宏斌能否再次起死回生?


在外界,将融创的债务问题,列为孙宏斌继联想入狱、顺驰败局后,第三次的“生死危机”。


1988年,孙宏斌进入联想,很快得到柳传志赏识,成为联想企业发展部主管,分管联想北京以外所有业务。其时,郭为是联想公关部主任,杨元庆是联想一名工程师。

孙宏斌与老领导柳传志“恩怨情仇”,始于1990年的春天。在2005年1月第1版发行的凌志军所著《联想风云》116页到122页,对孙宏斌案件有关情节已有详细披露,在此不再赘述。


1990年5月28日,孙宏斌被北京海淀警方刑事拘留。10天后,被正式逮捕,“罪名”是挪用公款。1992年,孙宏斌被判入狱5年。2003年,在孙宏斌申诉后,改判无罪。


1994年,提前一年出狱的孙宏斌,拿着柳传志借给他的50万元,到天津创办了顺驰不动产。


为了加快周转,孙宏斌开启“快周转模式”,将拿地到销售的工期,从18个月缩短到7个月。


2003年,孙宏斌为了超越万科,不惜血本举债在全国疯狂拿地,当时顺驰自有资金不足10亿,但同期应付土地款就超过了100亿元。2007年初,资金链断裂加上公司制度缺失的顺驰,被香港路劲接盘。孙宏斌和顺驰变成吴晓波《大败局》的一个典型案例。


很快,孙宏斌带着融创东山再起。事实最终证明,孙宏斌还是那个孙宏斌,依靠高举高打风格,融创用三年时间敲开港交所的大门,以疯狂并购、拿地等方式,迅速跻身房企销售前十强。


但成也疯狂拿地,败也疯狂拿地。融创今日危机,早就埋下伏笔。


融创西南地区,就是最好的案例。时任西南区域总裁商羽治下的西南区域,2019、2020年业绩超过千亿元,在融创内部位居头名,其中体量庞大的文旅项目,更是融创花钱重点。例如,仅仅在四川商人邓鸿的会展文旅项目股权,以及广西章泰资产包两笔并购中,孙宏斌就合计花费了251亿元。

根据融创中国2021年半年报显示,在预计总可售资源超过6600亿元中,有25%位于西部核心城市地区。土地储备中,西南区域总占地面积达到6117.8万平方米,估计可售建筑面积1.3亿平方米,总土地储备1.05亿平方米,均为融创各个区域最高。


孙宏斌对西南区域的重视也可见一斑——在2021年的股东会上,孙宏斌说自己去年在西南区域待了91天,来了70多次。


而在西南区域,土地储备最多的城市则是重庆。2020年,仅重庆一个城市土储就达到2035.15万平方米,权益土储达1304.77万平方米,远超其他城市。


一位当地房产从业者记忆深刻:那些年融创在重庆叱咤风云、所向披靡,连续多年位居销售额第一,就算本土王者龙湖,在融创面前也被抛下。


高溢价拿地进场风险很快凸显,特别是大量收并购的文旅项目,彻底拖垮现金流。加上成渝两地利润较低,以及粗放的管理模式,融创西南区域很快从荣耀变为“包袱”。


2022年2月,融创在原先的七大区域基础上调整成九大区域,原西南区域拆分为成渝区域、云贵区域,重庆地区南北两个地产城市公司合并,曾立下汗马功劳的商羽被调回集团负责投资业务。


融创危机爆发后,据称商羽就是被归咎为主要责任人之一。2022年国庆前重庆的一场美术展览上,商羽再次露面,头衔是四川壹号坊公司的总裁——这是融创涉足的白酒产业。


3月初,孙宏斌再次奔赴成渝区域,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在融创二十余载,深得孙宏斌重用的郑甫,卸任集团副总裁兼成渝区域总裁,原融创上海区域副总裁、苏州城市总张强调任成渝区域担任区域总裁。稍早一些时候,前融创中国成渝区域副总裁李景申已经离职。


这种融创内部组织架构的频繁调整,以及人员离职,最终也影响到了老周。


一个细节是,在2022年2月融创内部调整前后,与老周合作、对接部门的负责人、联系人,短短3个月内更换了三波人员,“其中还有在融创工作十多年的老员工。”


融创员工的频繁“变动”和离职,在老周看来,这也是他后来“讨债”困难重重原因之一。“毕竟不是自己亲手经历的合作,能拖肯定拖。”


命运的车轮滚滚向前。这一次,“急白了头的孙宏斌”,能否等来助他起死回生的“白衣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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