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新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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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大眼睛买买买于戈:保持漂流、忘记第一桶金,我的“乱世”经营哲学

2023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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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环境的动荡,抛开离场的“短跑者”,留下的大多数人第一反应是什么?


可能是修炼内功、降本增效、在原来的方向上再挖深一点等等,当然这些都谈不上是错的选择,但在今天的环境下,光靠勤劳奋进、下苦功夫可能还不够。

 

尤其是当不确定性成为新常态,过往的很多经验可能已经变成了成见。想用旧的方式参与新的战场,通过战术上的勤奋跑赢大时代的浪潮,几乎不可能。

 

“我们只能保持一种漂流的心态,更多地去理解这当中隐含的太极哲学,不能再用力过猛,一用力就掉下去了。”最近,围绕品牌如何应对动荡的话题,浪潮新消费与大眼睛买买买创始人于戈进行了一场深度对话。


在她看来,这两年随着机会主义的撤退,长期主义、极致主义的企业反而能活得更久一点。但要想抓住接下来大的时代机遇,保持一种更为open和漂流的心态极为重要。


绝不做没有时代性的事情、忘记以前的肌肉记忆、忘记第一桶金、忘记以前的成就从何而来,把自己当成一个重新创业的人,是她时刻提醒自己,也是身体力行的经营哲学。


对谈 | 于戈

编辑 | 清淮

浪潮新消费:我们上次沟通是2021年下半年,那应该是消费行业最热、刚出现下降势头的时候。


两年过去,现在您对于行业有没有产生一些新的判断?如果以波峰、波谷的视角看,目前它大概处于什么位置?

 

于戈:这两年的走势基本吻合了我们之前绝大多数的判断。


消费是一个非常古老的赛道,有机会诞生超级巨无霸公司,并且具备穿越大的经济危机和时代周期的韧性。它是为数不多具有这种强大的容纳性和韧性的赛道。

 

在过去几十上百年的时间里,即使从全球范围看,消费赛道的估值都是相对稳定的。如果不是处于增速特别猛烈或者暴利行业的话,PS倍数也就是1-3倍。

 

在2020到2021年的这波周期里,消费赛道变得很疯狂,PS倍数甚至能达到7-10倍。

 

但大国政治、经济周期、几个叠加的黑天鹅事件,造成了中国作为一个独特经济体的震荡。

 

而又因为消费赛道和民生、人以及国家的经济活力的距离最近,在中国过去30年的增速和波动里,消费对政治经济变化的敏感度是最高的。

 

所以疯狂的PS倍数消失了,买家也不见了。2020年很多一线美元基金开始疯狂地立消费基金、消费组,结果2022年又开始忙着解散。

 

从创投市场冰火两重天的变化里,我们看到的本质是,消费公司的退出路径变得很微茫。因为一级市场资本的情绪、二级市场的政策都在变化,包括由于地缘政治,现在巴菲特都把钱转到日本了。

 

美元基金撤逃之后,就剩下一些欧洲的大学基金、教育基金,以及中东的主权基金,而这些基金受政治政策的影响非常大,这才是真正的风险。

 

浪潮新消费:过去两年,这种影响传导到大眼睛买买买的业务上,给你们带来了哪些体感或挑战,您身上最大的变化又是什么?

 

于戈:因为前期对大环境变化的预判和应对非常及时,所以2022年我们在业务上是双增的,2023年Q1的复苏和反弹也非常快。

 

从2021、2022年业务层面看,我们有几个体感:

 

第一,大疫三年里,中产阶层是最难受的一群人,受到了来自上下双边的挤压。因为疫情对有钱人的影响不是特别大,穷人变得更穷,但生活业态并没有发生质的改变。于是在挤压之下,大中产flop成小中产,小中产flop成了普通人。

 

第二,政治跟每个人息息相关。我们过去做生意很少会觉得政治离自己那么近,但疫情三年之后,我们现在的选品环节会尤其注意大国关系,明确合作方的政治立场。

 

而除了大眼睛本身的业务外,2018年底到2019年,我开始投资一些欧洲小众品牌、香港和大陆的品牌,虽然也有很多失败案例,但依然吃到了这一波健康赛道的红利。

 

因此我对于消费趋势的变化有强烈的感知:要在战略既定不变的情况下,通过战术上的勤奋去跑赢大时代的浪潮,用旧有的方式参与新的战场,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通过弯道超车或跨界攻击的方式去实现。

 

对于未来的巨变,我们要把人生当成一场漂流,再用力过猛地dig一件事情已经没用了,因为它一直在变化。

 

当然,过去你用力再猛都没关系,因为处在对的赛道上。而现在的大盘特别像一座冰山,你都不知道底部在哪里,规避风险也无从谈起。

 

我们只能保持一种漂流的心态,更多地去理解这当中隐含的太极哲学,不能太用力,一用力就掉下去了。


浪潮新消费:现在流量平台的竞争格局和流量结构状态似乎比较稳定。您认为未来短期之内它会维持现状,还是发生新的变化?

 

于戈:首先是竞争格局。随着科技革命给人们带来了全新的生活方式,未来一定会出现一个巨无霸级的流量破局者。可能是虚拟人社交平台,或者是全球车联网的虚拟社交平台,Who knows?但它一定会出现,且一定是由科技驱动的。

 

其次是流量结构。从目前的业态看,这些大厂都在拼流量的质量。

 

过往我们会以一种漏斗型、无差别的方式获取流量,差别无非是漏斗的效率。但在后疫情时代,这个流量型漏斗被打破了,原来是从A1到A5的层层递进,现在完全有可能跳过A1,直接触达A5。

 

对于消费从业者来说,更多需要关注的是心智,而不是流量曝光和触达。因为在新型的社交形态下,人与人的连接会变成一种立体城市,虽然大家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但就像生活在盗梦空间一样,彼此独立。

 

越来越多的垂类人群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比如二次元人群、不愿意生孩子的人、喜欢装甲师的人,大家各自生活在自己的小星球。

 

它的流量体量可能不会很大,但完全可能在认识第一天就完成从A1到A5的层级跨越,有可能变成一种去中心化的病毒式裂变。

 

当然,现在我们对于未来流量聚合的形态还缺乏一定的想象力。让我们再Open-minded一点,未来的平台可能就不是现在平台的样子了,甚至都不需要一个平台。

 

浪潮新消费:对消费创业者来说,现在算不算一个好的时代?

    

于戈:我觉得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时代。我关注化妆品和美业多一点,2022年头部的几家公司是双增的,收入和利润都在增长。2022年不管在哪个行业,这个成绩都不多见。

 

现在的创业市场就像在挤泡泡,当资本退潮以后,很多创业初心不是成为一个伟大品牌的那些短跑者都撤了。同样的,资本在挤泡泡,消费者也在挤泡泡。

 

在这之后,那些原本就要创业的人,获取流量的成本会更低。所以在各个消费赛道里,头部效应会越来越强。

 

而对于新生代消费创业者来说,现在这个时代也未必不友好,因为不再有资本情绪的干扰了。2020-2021年那时候,即使原本不是非要创业的人,有了资本热钱的推动,可能也想去创一把,任意消费公司的普通中层都可以下海创业。

 

但现在大家比较谨慎,投身创业的都是扎扎实实在做事的人,创业环境相对没那么浮躁,消费者也被筛选过一轮了。

 

这个时代是极致主义的春天。头部的化妆品上市公司像珀莱雅、贝泰妮都是双增的,当然也有下跌的,水羊的利润已经跌到连一些非上市公司都不如。所以虚火撤了之后,考验的还是企业的基本功,战略的长期价值很重要。

 

在这个环境里,长期主义、极致主义能让企业活得更久一点。尤其对于初创公司来讲,极致主义创业者更容易获得第一波启动,而那种想挣一票就跑的创业者,就比较难生存了。


浪潮新消费:回到个人的维度,您现在的经营企业心态大概是什么样的?

 

于戈:我很认同珀莱雅创始人关于“自驱型组织”的说法,创始人永远要不停地学习如何去拥抱全新的时代和人群,不断地迭代认知。

 

在当下的环境下,疫情也好、大国政治的剧烈震荡也好,现在中国扮演的角色非常微妙,谁都知道这一轮康波周期一定是由科技驱动来结束经济危机的,但到底谁才是最后的引领国,还不明确。

 

今年中国GDP预期目标是5%,看着肯定能完成。这当中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我们在欧美国家的出口数据上是下滑的,但在大国社交的动作之后,中国在亚非拉、一带一路合作国、以及中东等国家的出口数据都有非常漂亮的增长。

 

中国是一个非常有特色的经济体,它的政治关系在商业中带来的这种利好是其他国家很难copy的。并且我们的政策连续性非常健康,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大可能出现。

 

因此我经营企业的核心哲学是,绝不做没有时代性的事情。每一个伟大的企业,一定都是被时代所选中的。

 

我会观察时代大的机遇在哪里,并结合自己的优势和基因去参与。虽然现在AI很火,但我也不能直接转去做AI,我要考虑的是,如何以一种具有时代性的方式,从自己所在行业切进去。

    

目前外界有三只黑天鹅交织,世界瞬息万变,作为一个创始人,其实我非常兴奋,因为只要有剧烈的震荡,就有巨大的机会。

 

这时候,创始人应该忘记以前的肌肉记忆、忘记第一桶金、忘记以前的成就从何而来,一定要把自己当成一个重新创业的人,去看待新的机会所在。

 

当你遇到某个业务卡住了,虽然也能挣点钱,但看起来好像也就那样了的时候,你一定要think big、再big一点,这就是我经营公司的思维方式。我很open,甚至不确定以后到底是不是在中国干这个事情,完全是一种漂流的状态。

 

浪潮新消费:您之前说过,大眼睛想要抓住的时代机遇来自于“女性”、“美”这些关键词,在当下这个时间节点,您有没有遇到一些新的时代机遇?

 

于戈:首先我们围绕“女性”、“美”的主基调不会变,但大疫3年以后,战略会更narrow down。

 

以前大眼睛买买买包括我,都是围绕着“女性”、“美”的生态做一系列投资和孵化的动作,我自己的公司和投资的公司的核心场也叫:“专注为中产女性提供有关内外美的专业化解决方案”。

 

但疫情之后,我把这个“场”缩小了,就聚焦做抗衰领域,包括口服、穿戴、科技、光电、涂抹的各种形态,除了躯体,还关注精神、情绪层面的抗衰。

 

今年是我第三年参加摩纳哥的抗衰峰会,当我走出去之后,发现他们对于抗衰的理解,远远不仅局限于一个抗老面霜,还有非常多对于神经的干预,这已经超出化妆品类目的范畴了。

 

化妆品做涂抹,医美是动刀和光电,当中这个区间其实还有很多“人类如何全身性地抗衰”的解决方案,所以未来10年我会更专注于女性抗衰。

 

浪潮新消费:现在创业者依然很有机会,但跟两三年前相比,大家从0到1的起盘路径存在哪些区别?

 

于戈:现在的创业环境和前几年比,最大的不同在于准入门槛。前几年我们叫PPT创业,只要有不错的大厂背景,很容易募到资金。

 

而现在很多赛道的头部格局已经形成,如果选择一个新赛道,用户教育成本会很高。而如果一个赛道比较容易做到头部,可能又很小。

 

所以在头部格局已经形成的情况下,你一定要想清楚终局是什么。

 

我不太相信在美、健康、大消费这些赛道,还有单体的小公司能在短期之内成长为巨无霸集团。全球都是这样,越到后半程,寡头效应可能就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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